文|胡慕之
1984年，香港无线电视台为了捧红自己旗下的艺人，搞了个叫《星光熠熠劲争辉》的节目。
节目内容相当奇葩，就是找了一群半红不红的年轻小伙子玩杂耍。
梁朝伟和刘德华都出现在那个节目里。
那时梁朝伟还不是“忧郁王子”，刘德华也不是“四大天王”。
单薄如小梁，竟表演了“牙齿拉车”。一心想逗老板开心的华仔，还压轴表演了“胸口碎大石”。
据说，表演完，小梁的牙碎了两颗，华仔咳了一周的血。
小梁和华仔这么卖命，没别的原因，就因为穷。
华仔小时候住在大埔，虽说是农村，但家里养的有鸭有猪有孔雀，还有几十亩地，天天都是“农家乐”。
可他爹总觉得“世界这么大，我想去看看”，便带着一家人搬到了城里。结果一看不打紧，分家时，华仔爷爷收了他们的房子和地。一夜间，华仔家就从郊区小地主，变成了城市贫困户。
为了生计，华仔爹去做了消防员。可还没等到别人家着火，自己家就先着了，一家人只从火海里抢救出身份证。
梁朝伟比刘德华还惨。
他爸嗜赌成性，赌输了还揍他妈，气得他妈跟他爸离了婚，一个人拉扯起两个孩子。还没成年，小梁就辍学了，先是在舅舅的杂货店里当童工，后来又上街做报童。
那时候周星驰还在剧组跑龙套，因为和小梁都崇拜李小龙，两人还成了朋友。某天，周星驰听说住自己家楼下的戚美珍，因为上培训班成了明星，便从街角饭店，拉出正在后厨帮工的梁朝伟，非要他陪自己去无线培训班面试。
小梁在后厨帮工的时候，华仔的境况也没好到哪去，经历过火灾一劫后，他爸妈在钻石山下开了个小吃店，还附带着做租麻将板的生意。只要不上课，他就得帮着家里送外卖，还要往家附近的华达片场送麻将板。
华达片场打麻将的人里，有个叫张铁的编剧，是老演员张瑛的弟弟。他瞅着华仔长得帅，“调戏”他：
“你长这么帅，该去当演员啦。”
华仔笑笑不好意思说话，送了几回麻将板后，两人熟了，张瑛还真给他写了份推荐信，把他送进了无线训练班。
华仔和小梁在培训班里不期而遇时，一心想当演员的周星驰反倒成了“陪考”，后来还是在戚美珍的介绍下，他才得以进了夜训班。
穷人家孩子最能看清眉眼高低，进培训班后，华仔和小梁一个比一个拼命。
早在表演“胸口碎大石”和“牙齿拉车”之前，两人已经相继表演了“飞车撞板”和“四人骑单车”的绝技。
坐在台下的邵逸夫看得一高兴，给华仔和小梁等五个学员起了个花名——无线五虎将，黄日华、苗侨伟、汤镇业也顺带着沾了光。
可“仔”一旦成了“虎”，就有想占山为王的时候。
那时，成龙和周润发已经在电影圈混得风生水起，不光火遍了亚洲，还走向了世界。因为演“杨过”，为无线创下收视纪录的华仔，内心也很躁动。
1985年，华仔演完“杨六郎”，无线提出续签五年合约，华仔一口回绝，他说：
“我想演电影。”
彼时，邵逸夫已经卖掉全部院线，把重心转移到了电视剧上。华仔的“想演电影”，怎么听都更像是个借口。说明白点，无非嫌给的钱太少。
华仔不光自己躁，还带着“五虎”一块躁，天天给他们扇“无线太坑”的耳边风。扇的多了，“五虎”也动了心思，想另谋出路。
那时，新艺城和嘉禾两家电影公司看中了刘德华和梁朝伟，想跟他俩签约。可华仔很讲义气，一定要带着其他“三虎”一起走。结果事情一耽搁，电影公司没签成，反倒让全公司都知道了他要跳槽的消息。
无线反应很快，立马停了刘德华的工作，本来已经做好准备发行的专辑，也被紧急叫停。
小梁最先扛不住了，他上有老妈，下有小弟，全指望他挣的一点工资生活。再加上公司软硬兼施，答应私下给他涨工资，本来就没什么野心的梁朝伟，第一个跟无线续了约。
华仔硬扛了一年多，眼看着自己曝光度越来越低，知名度说没就没。终于明白“胳膊拧不过大腿”的华仔，这才跑去跟邵逸夫求情。老邵也是聪明人，给了他个台阶下，同意他在完成公司工作后，出去拍电影。
至此，原本想展翅高飞的华仔，终于明白，自己就是个“鸡仔”。
可总有不信邪的人，想去跟“大腿”较劲。
“五虎”陆续认怂签了续约后，反倒是女星蓝洁瑛一直硬抗，宁死不签。
蓝洁瑛的童年经历跟梁朝伟很像，父母离异，家徒四壁。她从小在大排档里做帮工长大，常常得面对一些刁钻客人的无理要求。
但在相似环境下长大的两人，性格却很迥异。
梁朝伟习惯了低头忧郁，忍气吞声。而蓝洁瑛一直彪悍，敢跟客人对骂。
蓝洁瑛刚出道时，公司力捧。“暴脾气”被包装成“真性情”，缺点也成了优点。
拒绝续约后，“真性情”成了“耍大牌”，本来已经定好了让她主演的《大香港》，也换成了别的女星出演。
跟蓝洁瑛同期进培训班的，还有其他八个姐妹。蓝洁瑛排老大，排在后面的有梅艳芳、张曼玉、吴君如、曾华倩……
蓝洁瑛因拒绝续约被“雪藏”时，梅艳芳在红磡体育场开起了演唱会，吴君如演上了徐克的电影《刀马旦》，曾华倩搭档吕良伟演起了《雪山飞狐》。
等蓝洁瑛终于被“解冻”，出演《大时代》时，梅艳芳已经在告别演唱会上说起了再见。
1994年，几乎混到无戏可演的蓝洁瑛，接到了周星驰抛来的“橄榄枝”，星爷邀她出演《大话西游》里的春十三娘。
但这部日后让星爷封神的经典之作，却在当年遭遇了票房滑铁卢。
周星驰创办的星彩公司，也因此破产。
直到三年后的1998年，因为电影中的经典台词在网络论坛里刷了屏，《大话西游》这才开始“慢热”。
但这一切，都来得太晚。
1998年，蓝洁瑛在前往新加坡探班友人的途中，遭遇性侵。
两年后的2000年，她被媒体曝出大闹温哥华机场，精神状态失常。04年，又被曝出给警察打电话寻死。07年，被路人看到身穿浴袍在街头游荡。
曾经风姿婀娜的“春十三娘”，就这样成了灰头土脸的“疯婆娘”。
时间来到己亥年，刘德华不再表演“胸口碎大石”，梁朝伟也再不表演“牙齿拉车”，但比刘德华和梁朝伟还不惜命的艺人，却一浪高过一浪。
“草根艺人”宝强在某综艺上，为表现得“不怕苦，不怕累”，从三米多高的吊桥上掉下，摔成骨折。打着石膏也要接着上“战场”。
“快乐男声”张杰在某综艺上玩游戏玩到缺氧，一头栽倒在桌子上摔得鼻青脸肿，第二天还要发文感谢节目组。
不是王宝强不怕苦，也不是张杰不嫌疼，是“金主”都是爹，矫情给谁看？
比王宝强还“草根”的草根有的是，比张杰还能唱的歌手更有的是。刘德华和梁朝伟出道时好歹还参加个培训班，现在的娱乐圈，随随便便上个选秀都能红。
你敢“矫情”一下就成蓝洁瑛，后面跟着的可全是“狼”。
这个道理，大张伟懂，高以翔也懂。
所以，在家少言寡语的大张伟，一上节目就自嗨，满嘴跑火车，装傻充愣当二百五，只求博观众一笑。
所以，一向害羞腼腆的高以翔，也得在《康熙来了》上，为配合新剧宣传，化身霸道总裁，让小S揩油。
小S也不见得是真的爱揩，台风轻浮如她，深夜买醉后，竟会一个人对着手机，哭诉自己过得有多惨。
“明白人”大张伟，一秃噜嘴也会蹦出实话，说“真人秀会毁掉所有艺人”。
说完话第二天，就自证“真香”定律，继续蹦到综艺节目上装傻卖萌。
你以为自己是明星，星光熠熠，万人瞩目。可老板只当你是棵“会摇钱的树”。
这事儿，二十多年前华仔就想明白了，要不然他也不会写《小丑》，唱出“小丑，小丑，是他的辛酸，化作喜悦，呈现给你”这样的歌词。
电影《超脱》里，有这样一句台词：
“我们都有难题需要解决，那种无助，那种感觉，像在大海上漂泊，没救生圈，没救生衣，而你还以为，你在给别人扔救生圈。”
大家都是生活的“戏子”，谁又比谁更高贵。